打扫好厕所间,收拾好绷带、石膏,把爱纱的礼物放在桌子上后已经是半个多小时后的事情了。
以女孩子的身体去干这么多的力气活,怎么说都太累了,这点御守在今天深有体会。
(我一个好好的男生为什么要体会这种事情啊……等等,这身衣服。)
他拿起一直放在角落的豆绿色外套,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高度破损,崭新的程度倒不如说已经是另一件衣服了。
(被什么黑科技给补好了?还是说买了一件新的?)
这之中的缘由御守并不明白,不过因为衣摆对现在的他来说已经足以遮住大腿根了,所以姑且可以代替一下裙子吧?再者,让这样的他穿裙子什么的。
以及,最要命的内裤和裤袜。
「变成女生了吗……」
出现这么荒谬的事情,到底是因为什么呢?御守细致地回忆了一遍,却并没有任何的收获。
「明明只是上了个厕所而已嘛……」
不过在这不幸中唯一值得高兴的是,他身上的伤竟然出奇地全部消失了。皮肤光滑柔软,完全没有留下一道伤疤。
「还是到时候去问问森谷吧。」
一直以来都是男生的御守,肯定是完全不懂女生是如何打扮的。所以即使他打扫好了这个病房,也不知道该怎么把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梳好。
要命的是,这头乌黑的长发得能够到腰,发量还多。
他去森谷放在桌子上的包里翻了翻,还好有个梳子,先把头发打理一下吧。
对着镜中的自己,御守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。
要说相貌的话,的确是很不错的。和男生的他有三分像,不同的是脸型变得小巧了一些,五官也更精致了一些。总体上来看,很有爱纱所说的可爱的气质。
不对不对!!
御守摇了摇头,一头长发也跟着摆动。
现在的他,已经是「御守真理」了。这副长相,也是真理所拥有的,而不是原来的「御守真幻」。
如果再不讲理一点的话,把「御守真幻」称为原生人格,而把「御守真理」称为新生人格,这样也是没有太大问题的。
在这一瞬间,御守似乎领悟到了什么。关于他的失忆,以及现在突如其来的性转。
「是这样没错吧?!」
自顾自解读着情报的御守,对他变成女生的事实越来越认可了。
手法粗暴地把头发梳到姑且能看的地步后,御守考虑起了接下来的行动。
既然他的伤势已经完全恢复,那离出院也就不远了。不过与之相矛盾的是,现在站在这里的并不是原来的那个男生,而是真理。如果跟医院说什么他突然变成了女生的话,才不可能会有人相信他,说不定还会被抓去做人体实验,想想就觉得恐怖。
那么唯一的方法,就是先以御守真幻的妹妹,也就是御守真理的身份露面。这间病房除了森谷,并没有其他的医生或者护士进入过,不出所料的话,除了森谷是不会有人发现他不在的。
所以嘛……
为了摆脱那个压抑的病房,御守离开了医院,决定先到外面来走走。
御守住的这所医院靠近运河,他过了马路,走在临河一侧的人行道上。
按照这个方位看的话……
运河的另一边,应该是东瀛的西部地区清水吧?百米开外有座悬索桥,御守打算穿过那里去清水逛逛。
说起来,上次的「回廊波动」事件,似乎就是在清水的某座立体停车场发生的。御守在刚遇见爱纱的时候,从她口中听到过清水街这个词,实际上它是人们对清水的戏称而已。
至于这条运河,它围绕着东瀛的整个中部地区未名,形成了天然的保护圈。不说全部,东瀛的大部分学校都集中在这里,大学院、研究所众多,还有专门的校舍公寓供学生居住。
因为运河有着不下 20 米的宽度,所以御守在这条马路上的视野相当开阔,从这边几乎可以望到河对岸的人行道的尽头。
(我会在未名的医院住下,是因为靠近森谷的学校么。)
如此这般想着,他过了大桥,又拐了个弯,沿着临河的人行道继续漫步。
在这样的夏色里,傍晚的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,显得明亮又柔和。燥热的空气缓缓流动,微风不安分地摩擦着脸颊,御守被烦闷的气息包裹着。
即使出了医院,心情依然不太好……
他不知走了多久,似乎是口渴过头了,穿过马路后走进了一家便利店。
「咖啡,咖啡……这里怎么全是茶。」
心情更糟了。
说来也奇怪,明明在之前被森谷灌了那么多杯茶下去,现在竟然还会那么渴……不过,这似乎从他变成女生那一刻起就开始了。
用森谷留下的钱买了杯咖啡和几包速溶后,他刚走出门,隐约听到哪里传来了争执的声音。
「是这条小巷……?」
稍微深入了几步后,他在拐角看见不远处有两个衣冠不整的不良少年,正把谁死死地围堵在墙边。
「喂,是这家伙吧?」
「当然,我可是亲眼看见的。」
「人长得不怎么样,钱倒是挺多嘛。」
「怎么能只用『挺多』来形容?5 千万,那可是整整 5 千万日元!」
「你也别废话了,快让她交出来吧?欺负女孩子我可不擅长。」
「使唤人倒挺有一手。」
「什么?」
「没。」
他们似乎完全轻视了被他们堵住的那个人,自己这边交流了好一阵子才把注意力转移过去。
而趁着这个空隙,御守看见了那个人,看见了那个头发比刚刚的他要乱一百倍的女生。
她的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塑料袋,每个袋子里都装满了食物、生活用品之类的东西。本身形象就很糟糕,看着也好欺负,再加上出手很阔绰,她就这样被不良们盯上了。
「不要……」
细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,完全没法阻止不良们的暴行。她被恶语相向,推推搡搡,很快手里的塑料袋悉数掉在了地上,里面的物品咕噜咕噜地滚了出来。
在更大的利益驱动下,不良们甚至不屑于分给它们眼神。
「我劝你还是赶紧交出来比较好,这巷子里可不会有人来救你!」
少女惊恐的眼神无助地看着地面,贴着墙慢慢滑坐了下去,连「救命」都没敢喊出来。见她弱不禁风的样子,不良们更加狂妄了,伸手就要往少女身上抓去——
「给我住手!!!」
御守见机冲了出来,捡起地上的泡面就往不良身上砸去。
「啊!……谁?!」
「嘁,还是被发现了么……等等,这个妹子,长得很不错嘛。」
感受到炽热焦躁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来回打转,御守只感到一阵恶寒,他这下更能体会被小混混缠上的女生是什么感觉了。
但仅凭他一人之力,就算是以男生的身体也难以对付两个人,更别说变成女生的现在了。如果要把那个少女救出来,单凭肉搏的方法肯定行不通。
「我说,要不要陪哥几个去玩玩?」
其中一个人轻浮地笑了起来,笔直向御守走去。见状,御守赶紧后退了几步,但步程稍短的他很快就被不良追上,双手被死死地抓住按在了墙上。
「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,没想到也是来送死的。还是别浪费力气做无谓的反抗了哦?这里可是我们的天下,就算你把风纪委员叫来也没用!」
眼看着不良把喘着粗气的脸越凑越近,御守侧过脸紧闭双眼,突然露出了狡黠的笑容。
「什么……」
「你怎么知道我叫了风纪委员?」
「不好——啊啊啊!!」
不良甚至连头都没来得及转,御守突然抬起膝盖,往他的下体猛击过去。不良捂着裆部痛苦地倒在地上呻吟,当场失去了行动力。
「你这家伙!!!」
一直在对少女动手动脚的另一个不良也意识到了情况的危急,步伐紊乱地向御守扑过来。但因为刚才拉开了一段距离,御守有充足的时间捡起掉在地上的匕首,在不良接近到一米处刀刃出鞘,稳稳地架在了他的脖颈上。
「你你你、你别冲动啊!!!冲动是魔鬼!有话好好说嘛!……怎么能随便动刀子呢?明明是那么可爱的妹子……」
而御守只是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这个唯唯诺诺的不良少年,稍稍侧了侧头向他示意那个躺在地上哀声痛哭的同伙。
「你,带着他滚,别让我再看见你们。」
「是是是!……」
不良连滚带爬地绕过御守,背起他的同伙狼狈地跑没了影。
「呼。」
御守总算放下了心。
实际上,他对于能赶走那两个不良并没有十全的把握。如果说那个人有一点在防着重要部位,或是说他们之间的行动有一点配合的话,那么御守就会完全栽给他们了。当然,御守并没有叫什么风纪委员。
所谓的欺软怕硬么。
「你还好吧?」
他走到了那个蜷缩在角落的少女身前,蹲下去问道。
「……」
「别怕,已经没事啦。」
御守试着安慰她,但她只是把头深深埋在膝盖里,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。
(是因为没碰到过这类事情,受到太大的打击了吗。)
他回想起了在病房爱纱临走时的一幕,伸出手揉了揉少女的头发。虽然很乱,但御守并不会因此而嫌弃她,以貌取人往往是最低级且愚蠢的。
(这样子的话,大概会安心一点吧?)
果不其然,少女渐渐平静了下来,慢慢抬起头看向了御守。
这双眼睛很明显是刚刚哭过,眼角噙着泪花,目光显得有些迷茫与害怕,更加让人心疼了。
「对不起……」
「为什么要道歉?」
少女没再出声,只是呆呆地看着地面。
「稍等一下。」
一直僵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,御守去把少女的掉在地上的东西全部收拾回塑料袋里后,提着大包小包向她说:
「时候不早了,先回家吧?我陪你。」
大概是意识到再这样下去太过麻烦御守了,少女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,双眼依旧被刘海遮挡着。她动了动泛着樱桃红的嘴唇,缓缓吐出一个「谢谢」。
「这样才对!」
御守向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,少女脸颊有点红,不敢看向对方。
暮色渐深,夕阳遥遥悬在天边,天空弥漫着一片深红色的云霭,大地蒸腾着闷热与焦虑,狂躁与不安。
没过多久,御守已经跟着少女来到了她的家门前,看起来是一栋并不算小的别墅。
「送到这里就……可以了。」
「嗯,那我就先走了。以后也要多注意一点哦,如果再发生那种事,到时候却没人来救你的话,后果就不堪设想了。」
「那、那个!……能告诉我,你叫什么吗?……」
「御守真理,你呢?」
「浮海……」
「听着有点耳熟……我知道了,那再见?」
浮海害羞地点了点头,和御守挥手道别。
说实话,御守感觉他挺对不起浮海的。因为他本来是个男生,却以女生的形态和她相识,以至于这之间产生了很大的误会。如果说什么时候让浮海知道了御守其实是男孩子的话,那她会怎么想?情况肯定会变得很糟糕。
不过他也不一定会再和浮海见面就是了,就当是留个遗憾吧。
脑子里是这样想的——
刚走出去几步,一阵不可名状的刺痛感突然遍布全身,他失去平衡,像是断了弦的提线木偶般摔倒在了地上。
「御守同学!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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